映泉目中微动,点点感动在心底蔓延开来,郡主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她也早已从最先的不服气到警惕到现在的彻底信服。
“郡主,奴婢并不是不愿意说,奴婢,是怕给您带来麻烦,奴婢本姓桂,安平郡府原本是我的家。”
映泉脸上浮过一层深浓的哀痛,眼角微红。
“桂?”申郡茹颇为震惊,直盯着映泉,“你父亲便是当年的京城首富桂联曲?”
映泉缓缓点头,“当年父亲遭人陷害,被处极刑,原本整个桂家的人都要被处死的,是五皇子动用关系让人在朝堂上替父亲求情,这才留下桂家其余人,但桂家的子孙却不被饶恕,皆被斩杀。”
微微闭目,泪如泉涌,当年的钻心之痛再次浮上来,疼如剜肉。
那般惨象,申郡茹是可以想象的,她不是也有过同样的遭遇么?“那你是怎么逃脱的呢?”
“父亲自小便把我送到师父那里勤习武功,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但在当时仍是得了五皇子相助我才得以逃脱,后更名改姓一直跟在五皇子身边。因我自幼不在府里,所以极少有人认识我。杨妈妈曾经是我的乳母。”
“原来如此,那桂盛认识你吗?”
映泉点头,“认得的,却也从不敢流露我便是桂家小姐的事,恐再遭杀身之祸。”
由一个富家千金沦落为伺候人的奴婢,其中变化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想到的?
申郡茹由衷的叹道,“我真佩服你的勇气和坚强,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垮了,你这样,比那些男儿郎还要强出许多倍。”
坚强了这许多年的映泉,在得了这一句夸赞后,忽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嘤嘤哭起来。
申郡茹缓步上前,抽出锦帕,亲手将她脸上的泪抹干了,柔声道,“尽情的哭吧,我陪着你。”
热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这些年,这些苦,冷暖自知。
主仆二人,相对无言,唯泪眼蒙蒙,悲情洒了一地。
“这是要水淹茹雨阁了么?”低沉的男声骤然而起,惊得两人齐齐转过头去。
干枯的树枝下,身穿灰色衣衫的男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淡淡的淡淡的,自唇边花开,像是要在半空中弥漫,直漫到对面满脸泪痕的佳人眼里。
眼里的泪越滴越快越滴越多,申郡茹越想止住眼泪,看清楚对面的人,双眼却越是被泪水充斥,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回来了。”段南骁上前,将她轻轻的揽在怀里,双唇微抿,低头在她乌黑的头发上亲了亲,“我回来了,茹儿。”
怀里原本还只是悄然落泪的人儿顿时低低呜咽起来,悲悲戚戚,肝肠寸断。
段南骁甚能体会她此时的心情,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便也不打断她,只紧紧的拥着她,不断的在她发丝上磨蹭。
良久,申郡茹抬起头来,眼圈微微红肿,痴痴的盯着段南骁看,这些天的思念与等待,终于在此时得到了释放。
“看看我瘦了么?”段南骁端正身子,直直面对着申郡茹,一本正经,请其验看。
“胖了。”申郡茹破涕为笑。
段南骁轻哼了一声,“别的女人见到许久分别的男人,第一句话都会说,你又瘦了。你倒好,还嫌我胖了。”
申郡茹伸手拽住他胸前衣襟,狠狠道,“你见哪个女人了?”
段南骁蹙蹙眉,故作仔细思考状,“那可有好多呢,都数不过来了。”
申郡茹讥笑道,“那可不是嘛,皇宫里的女人可多的是呢。”
她忽的想起来,这可是在茹雨阁呢,不是在外头也不是在安平郡府,他居然堂而皇之的到这里来还抱着她。
她一惊,忙从段南骁怀里退开一些,目光转了转,却发现院子里早就没人了,就连刚刚相对而哭的映泉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别看了。”段南骁掰过她的脸,又将她揽在怀里,“碍眼的都到院门口守着去了,也不会再有碍眼的人进来了。”
“可是,你就这么进来了?”申郡茹蹙着眉角,“人家怎么看?”
段南骁伸手在她鼻尖上点了点,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洋洋的笑,“本殿两次征战,杀戮太多,须得修身养性,皇上特命本殿到束高阁多念念书,以多积累慈悲之心。太子妃得知本殿要来申盛侯府,特请本殿给安平郡主捎了些东西,这些理由够了么?谁敢有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