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求宋小姐救我家小姐一救!”那丫鬟忽然转向宋宜笑,与崔见怜那丫鬟方才一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宋小姐的大恩大德,蒋家上下没齿难忘!”
她这一跪来得突兀,锦熏不禁瞪大了眼睛,感到一头雾水,但宋宜笑却已心下了然,端着茶碗,面沉似水,
蒋慕葶的城府不如她这丫鬟,闻言惊道:“宝璎,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姐,方才崔见怜借着您指她的手势摔落山径,足足滚了数丈!这番经过,精舍那边的下人站在回廊上看得清清楚楚!”宝璎暗叹一声,抬起头,耐心解释,“可她们离得远,根本不知道细节!咱们没有人证,肯定说不清楚!”
说到这里再次转向沉默的宋宜笑,“与其您跟我家小姐的闺誉都保不住,不如牺牲一个,总好过一起着了崔见怜的道儿!不是奴婢仗着蒋家之势欺负您,但宋小姐是聪明人,该知道您虽然住的是王府,到底是继女!说句不好听的,注定很难嫁好!这回只要您肯出头担下这事,奴婢保证风头过后,蒋家包您一个好前程!”
“宝璎你说的什么话!”蒋慕葶自矜身份,向来不大瞧得起宋宜笑,哪怕今日照顾她也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心态,但要她让宋宜笑顶缸,她却不是这样的人。
这会就变了脸色,呵斥丫鬟,“先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说那崔见怜摆明故意陷害,我凭什么要认下这事?!她会到处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我就不会到处说她污蔑?!”
她拍案冷笑,“她不让我好过,她自己,也别想好过!!!”
宝璎也冷笑:“小姐您真是太天真了!您以为崔见怜醒后会说您害她?不!她肯定会咬死了您根本没碰到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然后在人前人后默默垂泪,做足委屈的姿态!当时精舍那么多人亲眼目睹,这事肯定会外传!到时候咱们想解释都没地方说,人家只会觉得她大度,摔成那样还要给咱们打掩护!而咱们当然是歹毒无比,伤了人还不承认!”
蒋慕葶瞠目结舌,然后几欲吐血:“这不要脸的东西!早知道我方才当真用力把她推下去,也不算担了这名声!”
“宋小姐,您看呢?”宝璎懒得跟她耗费唇舌,继续说服宋宜笑。
“贵家小姐的名誉要紧,我家小姐的名誉也要紧!”锦熏用力捏了捏拳,面色苍白,却还是鼓足勇气插话道,“这罪名我来认,大不了被打死!总之小姐的名誉不能轻忽!”
“倒是个忠心的。”只是宝璎闻言却嗤笑,“但你以为我这做奴婢的惜命才劝你家小姐?那位到底是贵妃的亲侄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事,岂是一个奴婢能担下全责的?就是你家小姐去顶罪,那也得说你家小姐是气不过崔见怜弄坏了我家小姐的东西,还态度恶劣,同仇敌忾之下才失态推了一把,我家小姐想拦没拦住--精舍那些人离得远看岔了,才把我家小姐救人的举动误认作推人!”
锦熏气愤道:“这不是说我家小姐为了讨好蒋小姐,才推了崔小姐?我家小姐落下这样的名声,以后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她年纪小她是丫鬟她见识少--但她不是傻子好不好?!
“方才席上你们也听见了,不妨告诉你们,我家小姐早已得了贤妃娘娘口风,连陛下那儿都私下说好了,是稳稳要做魏王妃的。”宝璎平静的语气中暗含威胁,“若这会坏了前程,叫陛下、贤妃娘娘还有蒋家失望,我家小姐不计较,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丫鬟显然深谙打一棒子给颗甜枣,话锋又一转,“但宋小姐若是肯发慈悲,助我家小姐度此难关。无论蒋家,还是贤妃娘娘,都会竭力相助,绝不叫宋小姐真正受委屈!日后,当然也会有厚报!”
见蒋慕葶要说什么,她脸色一沉,“小姐您想想清楚!若宋小姐不帮您,您不怪她,可家里的老爷夫人、宫里的贤妃娘娘,能不扼腕?以宋小姐的寄人篱下,咱们家略表态度,不定就影响她一辈子--横竖崔见怜又没死,总不可能叫宋小姐给她抵命,您心里过意不去,回头多给宋小姐些补偿不就成了?”
“您要真为她好,就听奴婢的!”
这话里话外就差说宋宜笑能给蒋慕葶顶罪,也是一种福气,不然还没机会攀上蒋家了!
宋宜笑心中冷笑连连,开口道:“自进屋以来,你问都没问崔见怜为什么要污蔑蒋姐姐,只一心一意劝我去顶罪。显然你笃定无论崔见怜这么做是受了谁的指使、有什么缘故,归根到底,是冲着蒋姐姐准魏王妃这身份来的!”
宝璎坦然承认:“没错!这事如今已不是秘密,宋小姐既然知晓,想必更能体谅敝家的难处?”
“那你方才注意过没有?我到崔见怜跟前时,蒋姐姐已训斥了她好一会!”宋宜笑冷笑,“但她却偏偏在我到了之后,才出言激怒蒋姐姐,借机摔落山径!”
宝璎神色一凛,仔细回忆了下,神情顿时阴冷下来:“宋小姐的意思,她是故意的?”
“崔见怜以前在衡山王府的女学待过,我呢到现在都在这女学里。”宋宜笑平淡道,“所以虽然就见过她一次,但也听说过些她的性情为人,没到跟前时,我就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那么任性娇纵的人,就算不占理,也断然不是肯挨骂不还口的!所以后来看蒋姐姐抬手时,我才会阻拦。”
宝璎脸色铁青!
--既然崔见怜是故意等宋宜笑到了之后才污蔑蒋慕葶的,那么设计这一幕的人,多半也料到蒋家会让宋宜笑顶罪、甚至就是给蒋家指使宋宜笑顶罪的机会!
这样的话,就要防备再次落入圈套了!
但宝璎沉思良久,还是道:“当时就六个人在场,丫鬟总是随着主子说的。不管幕后之人有多少算计,只要您咬紧了是您干的,谁能奈何您?”
--只要宋宜笑在清江郡主跟前代蒋慕葶顶了罪,这上巳宴也才开一日,傍晚之前肯定各回各家,就算要处置也是回自己府里去等结果--等宋宜笑一出这占春馆的门,就赶紧派人灭了她的口,区区一个继女,衡山王府怎么肯下死力气查?
到时候一箭双雕:既死无对证;再做点手脚,把舆论引到崔家报复上面去,让崔家也尝尝被污蔑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