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深……
墨蓝色的天幕上,月亮似乎躲进了云层里,看不到什么光亮,令人感到深沉而压抑。
这里,是一处山谷,谷下有一排竹房,门前不远处,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边开满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花,饶是秋天,却也是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沿着山谷的两壁朝上望去,百丈高的悬崖令人望而生危,除非是轻功绝顶之人,否则极难飞上崖顶,离开这地方。
这里,是李承风住了十多年的地方,他在这里悉心学艺数年,六岁时,被师父从路边病昏时救起,然后送在这里学武,这谷中除了他之外,再无一人,缝衣做饭,洗衣种菜,全是他一人所为,自给自足,自力更生,师父每三个月来一趟,检验他练武的情况,然后再教他下三个月需要练习的招式武功,他走不出这里一步,每天遥望着崖顶,幻想着山外的世界,怕自己长久的不能与人沟通而变成哑巴,他便每日练功完毕,到山林里捉些兔子、山猫之类的,与它们说话,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多时候,说着说着,他便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呆在谷中十四年,他最大的梦想,便是飞上崖顶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师父从不教他轻功,因为练功,他可以跃高三丈多,却离那百丈相差甚远,于是,他每天,除了仰望,还是仰望。
终于,在他十八岁那年,师父教了他本门最上乘的轻功,他激动雀跃,比学习剑法掌法更用功刻苦,因为,飞出这山谷,是他做了十几年的梦。
两年后,他轻功大有所成,终于飞上了崖顶,那一刻,他兴奋的大喊大叫,他以为,他终于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谁知,师父依旧不许他见人,只一项项的交待着他需完成的任务,为了这些任务,他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让自己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在心爱女人眼里的杀人魔头……
矗立在溪边的身影,在夜色中,影子被拉的好长好长,幽深的眸子,盯着那潺潺而动的溪流,心乱如麻……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他宁愿六岁时,病死街头,也不愿过现在的生活,一个没有自我,没有自由的生活,甚至,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
很多时候,他其实是憎恨师父的,是师父强行将他带入了这样的生活,他孤寂了这么多年的心,终于为了一个女子而开始跳动时,却赫然发现,她竟也是师父的棋子……
可笑,真是可笑……
回到屋里时,段锦初的穴道已自动冲破,正坐在床上黑着一张小脸,紧抿着红唇。
走时,他将门窗全部关死了,她就算是醒了,也逃不出去,其实他不怕她逃的,因为以他猜想,凭她的轻功,断难飞上崖顶,但,他并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