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官还有下情禀告。”
刘凯冲着曾毅拱手,满脸无奈之色,叹了口气,方才缓缓开口,道:“原本,这个案子没人敢管或者说是没人愿意管,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个灾民最后能有什么法子,肯定还是要回去各县,在粥棚旁边等着,每日领些粥喝,到不至于被饿死。”
“可谁想,这个时候,按察使吕大人却突然下令,将那些个告状的灾民,全都抓了起来。”
“也没有审问,也没有用刑,只是在大牢内关了数日,然后便给放了,同时,让下官前去训斥他们。”
“说是日后不得在肆意诬告朝廷官员,若不然便要把他们当成是刁民给用刑了。”
说完这话,刘凯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之色:“虽不知按察使大人为何如此,可是下官心中却是不忍。”
“下官劝那些个告状之人回去,或者是投奔亲友,好歹能活条性命。”
“之后,下官又塞给了那群告状之人当中年纪最长的一位估摸着有五十多岁的老者几两纹银。”
“全当是他们回去的路费了。”
“原本,这事下官想着已经过去了,时隔这么就,下官甚至都忘了此事。”
“可是,前天下午,也就是钦差大人您到了武昌后的第二天,下官放衙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突然被两个灾民拦下了。”
“而那两个灾民,下官却是认识其中一人的,正是之前前来告状,被按察使大人下令关押在大牢当中,后来下官塞给银子的那位老者。”
“那老者是被一个年轻人背着前来告状的,老者的一条腿断了。”
“那老者拦住下官后,就跪在地上痛哭…………,后来,据那老者所言,前来衙门告状的他们那些个人,全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没死。”
“就算是如此,他也是被打断了腿,当时疼昏了过去,后来被同村的晚辈给救了。”
“而那些个一起告状的人,全都被打死了。”
“被用棍子活生生的打死了。”
“然后拖出去,就埋在了安陆城外,而对外宣称的,是病死的。”
“下官虽为提刑司副使,可是,这事,下官也不敢管,也管不了啊……。”
刘凯满脸愤怒之色,他倒是还有几分正气的,若非如此,也不会为了此事来求见曾毅。
“被埋在安陆县城外。”
曾毅深吸了口气,突然想到了昨个听来的那个消息,那个年轻人说是前几天从安陆县内拖出来了好多的死人。
说是病死的,可是其中有一人,和城外的衙役争吵过,后来这些死人被拖出来,他也去挖坑埋了,看到那人身上的伤痕,该是被打死的。
看来,这说的,或许是同一件事了。
“可有证据?”
曾毅深吸了口气,正如之前在安陆县外那个灾民所说,这年头,大灾的时候,死几个人,没人管的,没凭没据的,那就是病死的或者是饿死的。
“回大人,那老者说是他亲眼看见的,而且,还有几个同村的也瞧见了,那些人十分嚣张,本就是穿着衙门的官差衣服。”
“他们认得,都是安陆县的衙役。”
刘凯赶紧开口回话,他是湖广提刑按察使司的副使,自然知道在问案的时候,什么最为重要,所以早就提前盘问过那告状的老人了。
“你可曾派人前去查看?”
曾毅缓声开口,只不过,这话刚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了,就算是派人去查,这时间算下来,也是绝对不够的。
果然,刘凯回话,道:“大人,下官没人可以派啊,此事下官是瞒着按察使大人的,生怕在闹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可若是下官派人,按察使大人怕是会知晓的,到时候……。‘
刘凯话虽然没说完,只不过,曾毅心里明白,刘凯这是不信任他们的那位按察使大人啊,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那位按察使大人无缘无故的派人把这些个百姓全都抓了起来。
“那告状之人现在何处?”
曾毅沉声开口,他要见一见那告状之人,然后才能做出决定。
“被下官安排在城内的一家客栈当中。”
刘凯连忙点头,他心里也明白,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危机,可同时也是一个机遇,若是钦差大人真的能插手此案,彻查清楚,到时候,他这个副使也能落一个好名声,而且,十几个人的人命案子啊,到时候一旦上奏朝廷,他刘凯也算是立功了。
至于瞒着按察使这位顶头上司,刘凯也是没法子,毕竟他的那位顶头上司有些让人怀疑。
“来人。”
曾毅高喝了一声,立时,在外面候着的王喜就走了进来,冲着曾毅拱手,道:“大人。”
“你随刘副使前去带人。”
“一切小心为上,尽量隐蔽。”
吩咐完这些之后,目送刘凯和王喜两人出去,曾毅方才一巴掌按在了桌子上,满脸震怒。
原本,在他心里地方官府已经十分让他不满了,可如今竟然出了这档子事,这绝对不可能是下面衙役们私自如此的,绝对是受了指使的。
只不过,这事发生在安陆城内,安陆又是德安的府治所在,就是不知此事是知府亦或者是知县这其中的哪位在指使。
“布政司,提刑司,赈灾钦差。”
曾毅眯着眼睛,来回在屋内走动,这三者,可以说是在他来之前的湖广的最高官员了,至于都指挥使司,那是绝对不会搀和地方政务的,只是负责统兵的。
“三个地方都不接状子,这倒是有意思了。”
曾毅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只不过,单凭布政司和提刑司不接状子,并不能因此把他们就划在了户部那位侍郎这边。
道理很简单。
这状子,明显是个麻烦,不论是哪个衙门碰到,都是要互相推诿的,更何况,现在真正还用的上这位户部钦差,就是布政司那边,也不敢把这位钦差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