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一怒之下,将柳嬷嬷扔到池塘里,惊的六角亭中的人心下惶恐不安,面色雪白,仿若被雷劈中。
夏曼殊眉梢都没挑动一下,神情淡淡地依靠在栏杆上,看着在水中沉浮哀嚎呼救的柳嬷嬷,夏曼殊又不是懵懂小女孩,岂会受她巧言令色哄骗。
王福宽袖手立在岸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看着点,别让人淹死了。”闹出人命,终究不美。
不过一个奴才秧子,竟妄图辖制王妃充当二主子,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美事,此举简直是自寻死路。
六角亭中陡然一静,沉重的气氛让人险些喘不过气来,唯有池中传来的时有时无的凄厉惨叫声。
“王妃,息怒,”醒过神来的依兰,面色白如金纸,顿时泪如雨下,不停地磕头求情,“王妃,姑姑失言,请王妃饶恕姑姑。”
依兰身后的玉竹、秋水两人脑袋发懵,只会呆呆的看着夏曼殊,显然还不敢置信,一向寡言鲜语的王妃,让人料想不到的出奇举动。
凌霄重新换上茶水,夏曼殊不疾不徐的端起茶盅,吹去上面的雾气,垂下眼眸,看着在水中上下沉浮的茶梗,片刻,掀眸子看向额头磕出红痕的依兰,“息怒?”夏曼殊淡笑,“本王妃心中没怒,何来息怒一说?”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讥笑对方说了一个冷笑话一般无二。
“依兰姑娘又何必为难王妃呢?”凌霄面露为难之色,躬身上前,扶住瞪大一双杏眼,怔愣住的依兰,温声劝道“柳嬷嬷冲撞王妃在先,胡言乱语在后,本就罪无可恕,王妃赐嬷嬷池水醒神,已是莫大开恩了。”
依兰红肿着眼睛,瞪着一脸笑意的凌霄,凌霄面色不变,任她打量,何苦来着呢,背信弃义置主子不顾的奴才,自古就没有好下场,更何况,依兰这等忘恩负义背着主子爬男主自床的人呢。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谁人天生愿意做奴才呢,不愿意做那个让人伺候呼风唤雨的人上人呢,只可惜,没那个享福的命,偏偏还狼子野心的要借王妃走那青云之路。
这条路既然是自己选择的,不管是苦是甜,只能往前走,人生的路,又岂是你想回头便回头的呢。
依兰分辨不出心中是如何一番滋味,看着昔日给自己打帘子捧壶的打下手凌霄,凌霄的风光与自己狼狈,鲜明对比,渀佛在讽刺依兰当下是一条斗败的丧家之犬。
依兰心中更是焦急不已,原以为二姑娘来了王府后,王妃惧了太太的威严,回心转意,遣人请她们回去伺候,一个失去娘家依靠支持的王妃,凭借夏曼殊那些微末本事,怎么可能在形势复杂的王府立足脚跟。
怎知事与愿违,姑姑同往常一般劝慰的话语,竟然触怒了王妃。
心下变得忐忑不已,依兰不是无知少女,十分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眼睛酸涩不已,滂沱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时激动起来,推开拦住她的凌霄,扑到夏曼殊脚下,“王妃,奴婢自知姑姑犯了错,惹您生气,奴婢没脸求王妃放过姑姑贱命一条,”依兰泣不成声磕头跪求,“求王妃看在姑姑往日伺候王妃一场情分上,留姑姑贱命一条,日后给王妃做牛做马,报答王妃恩情。”
“莫非没今日的事情,你们就不给本王妃做牛做马了?”夏曼殊轻描淡写笑道,看着抽抽噎噎,鬓发散乱,更添三分凄婉之姿的依兰,将手中茶盏轻轻放下,长叹一声,声音中似乎带着叹惜之意,“依兰同柳嬷嬷姑子情深,让本王妃敬重,”夏曼殊侧目,抬手对着凌霄道,“让王福宽将柳嬷嬷拉上岸。”
凌霄柔声应下。
“王妃大善,”依兰闻言一喜,又重重磕了几个头,感激涕零道“奴婢替姑姑谢过王妃……。”
话还没说完,便被夏曼殊打断,夏曼殊用丝帕擦拭了一下唇角,目光平静的看着,笑弯了眼睛道,“这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你先别忙着谢恩。”
锦葵弯下腰来,夏曼殊对她耳语几句,锦葵面色微变,一脸凝重的退出六角亭。
依兰张了张嘴,唇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却不知如何说下去,一时噎住,无语凝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