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夏曼殊扶着凌霄的手往外走,王福宽亲自在前面引路,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去传话。
一路过去,府中的下人无不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夏曼殊脸上淡笑的看着一众后脑勺,来到汀兰苑附近的六角亭。
举目望去,一片苍翠绿意,赏绿倒也相宜。
六角亭建在水上,夏曼殊到的时候,依兰、柳嬷嬷已恭候在石阶之下。
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几人,夏曼殊扶着凌霄的手,拾阶而上,浅笑道,“让人取些鱼食过来。”既然有人按捺不住生幺蛾子,她就让这些人彻底歇了这份不安的心思。
锦葵扫了一眼地上的几人,脸上怒色几乎掩不住,对着夏曼殊福了福身,亲自领着小丫头去取鱼饵。
“王妃,此处临水,”鸢尾给凭栏而立的夏曼殊系好撒着碎花的披风,“仔细受了寒。”
夏曼殊倚着栏杆,抬眸轻笑,“哪里就这般娇弱了,”侧首看着一汪碧色的池水,清澈的水面下各色锦鲤摇摆着身体,相互追逐嬉闹着。
没一会儿功夫,锦葵捧着鱼食罐子回来,凌霄打开盖子,夏曼殊随手抓了一点儿揉碎的鱼食撒到水面上,引的漂亮的锦鲤争相抢夺,有些甚至越出水面,吐着水泡,一张一合的将鱼食吞下。
“这池锦鲤可真够热闹的,”夏曼殊又丢了一般鱼食下去,“让她们进来吧。”
夏曼殊拍干净手上的碎屑,坐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洗净手,抹去手上的水珠儿,抬头笑看着跪在面前的依兰、柳嬷嬷、玉竹、秋水四人,淡淡笑问“可知我今日传你们过来,所谓何事?”
依兰姿态放的不能再低,埋着脑袋,柔声道,“奴婢不知,还请王妃明示。”说着,垂下眼眸,低下头去,露出一截细腻莹白的颈段儿。
夏曼殊扬唇笑看着通身素净打扮的依兰,眼风扫了一眼梳着圆髻,上面斜插一二简单银钗的柳嬷嬷,柔和的声音仿似能滴出水来,“池塘里的锦鲤似乎没吃饱,怎么办?”眼里的笑意却是冰冷十足。
依兰微讶,抬头,睁大眼睛愣在哪里,这通身贵气非凡的女人,还是她所熟悉的呆板寡言王妃么?
依兰失神愣在那里,柳嬷嬷早就等的不耐,插言道,“恕老奴多嘴,鱼儿饿了就给它喂食。”蠢笨如斯,便是耍手段暂时笼住王爷,说话还是这样不经大脑,锦鲤再美也不过是供人赏玩的没脑子的鱼罢了,莫非还能鲤鱼跳龙门不成。
看着艳光四射的夏曼殊,心下暗暗一惊,夏曼殊姿色如何,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是一个空有美貌不知利用自身长处的鲁钝女人,在她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夏曼殊除了大婚时,从没穿过艳丽颜色的衣裳。
柳嬷嬷如刀的眼风从凌霄几人身上扫过,定是这些王府出身的贱婢引得夏曼殊这个笨女人不对劲的。
柳嬷嬷眼眶一红,苦口婆心劝道,“王妃,你便是再不喜老奴,老奴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在府里时,太太向来疼爱王妃,与亲闺女并无分别,吃穿用度上皆是头一份,太太常说,女儿家没出嫁时是娇娇女,就该千娇万宠着,这嫁了人,可不能够像在家中那样舒坦了。王妃您如今身份尊贵,委实该向皇家几位嫂嫂看齐,稳重持家,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何苦偏学那些侍妾,将心力花在穿着打扮上,失了皇家的体面沉稳不说,要是落到有心人眼里,指不定说王妃您轻狂,只知奢华浪费,堕了王府的尊贵,如此一来,倒是得不偿失了。”
柳嬷嬷抹着老泪,一副为夏曼殊好的披肝沥胆模样,夏曼殊垂眸把玩着手腕上的血玉镶玛瑙玉镯,轻轻抬手,对着艳阳苦笑一下,“好东西谁人不爱呢?”
柳嬷嬷见她露出愁容,自以为打动了夏曼殊,擦去眼角的泪水,刚想开口再接再厉,劝慰几句,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安静的空间内响起,柳嬷嬷抬头一惊,呆若木鸡,实不敢相信,夏曼殊敢将茶盏砸到她面前。
夏曼殊脸色一冷,怒极反笑,说出来的话却让柳嬷嬷几人吓破了胆,丢了魂,“柳嬷嬷年事已高,神智难免不清,本王妃见池水澄澈,想来清脑功效也是不差的,”夏曼殊起身居高临下道,“扔下去醒醒脑。”
柳嬷嬷发疯了想扑到夏曼殊面前,王福宽端着一张菩萨笑脸,一把抓住柳嬷嬷手腕,笑道,“今天日头太大了,也难怪嬷嬷脑子馄饨了,王妃宅心仁厚,赐你池水醒神。”
王福宽冷笑同几个太监七手八脚将柳嬷嬷丢进六角亭下的池塘里。